十八害怕过夏天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angel of music。🌝

【盾铁】一切照旧就很好(二十三)

第二十三章

托尼一边咳嗽一边从已经不能称作地板的断木碎石堆里把自己挖出来。他几乎算被活埋了。席卷全身的剧痛承袭了第二波物理攻击。用力深呼吸,根据发力时胸腹腔内的痛觉反馈判断内脏出血情况。还好。他的手脚都健全包裹在铠甲里,尽管痛感强烈,却活动自如。说明脊椎无恙。托尼翻身改成仰躺的姿势。这个动作需要牵动的肌肉众多。他疼得连连倒吸气声。痛觉集中分布在下肋端。托尼硬着头皮沿着腋下两侧摸索,一根一根检查,最终确认只有两处骨裂。结合房间的损毁程度,伤情已经相当幸运。

这里并不是二楼卧室,而是一楼大厅。他的头上有个十五英尺见宽的大洞,他就是从那儿掉下来的。横空来袭的导弹炸穿了半层楼板。至于是孤军还是打头阵的先锋,暂无定数。

史蒂夫不在他身边,也不在地板和四面墙上——开个玩笑。总之。他不在这儿。他和他的盾以及托尼临危时赠予的半副铠甲双双失踪了。爆炸发生时,他们两个离得很近,参考托尼自己的伤情,他乐观推测史蒂夫无恙。

托尼斯塔克痛恨被独自留下,不论初衷是什么。等料理完这摊事,他需要特地召开一场恳谈会。旧规矩必须要改,他可忍受不了继续沿用钢铁侠和美国队长的那套镶着金边的作战法则。

周遭的过分安静让人深感不安。弥漫口腔的恶心铁锈味熏得他只想干呕。托尼吐了口唾沫,拍拍脸定定精神,猫腰绕过遍地开花的砖石瓦砾和其他阻碍,侦查移动。

没走多远,他踩到一块毛茸茸的东西。心念一动,托尼弯腰把它捡起来,举到眼前端详。他盯着足足看了七八秒才凭借手感意识到这是卧室里的那块羊毛地毯的碎片。妙极。他不必再琢磨着怎么去清洗毯子上的呕吐物。它报废得不能更彻底了。

他妈的,这是玛丽亚生前最喜欢的一块地毯!

穿过三个弧形起居室,来到后廊附近时,托尼仍然深陷巨响后遗症的耳朵终于能模糊听到一些零散的响动。追着声源处又转了两个弯,在这里,托尼有了新发现。

打开的胡桃木镶染色玻璃双开门前,七八具身份不明疑似雇佣兵的尸体躺在地上,都是被近距离格杀身亡。舌骨断裂,胸骨塌陷,还有一个被敲漏了脑袋,场面相当暴力。手段风格似乎过于残忍,不怎么像他丈夫的手笔。不过,非常时期讲求非常办法。他倒是也能理解。何况,这些人可不是来他家做客的。

但似乎又有别的地方不太对劲。

托尼一时半刻捋不清。反正他觉得哪里缺了点儿什么。当他围绕那个耐人寻味的空白苦苦思考时,呕吐感猝不及防顺着食管爬上来——应该是脑震荡延迟发作。

地面波浪般螺旋起伏,离他时远时近。周围的静物以逆时针低速旋转。视野里的所有东西都凭空多出了四圈散发着光晕的重影,包括门外花园里那个两个正在打斗的身影。更加确切地说,单方面的血腥屠戮。

托尼的半副铠甲穿在史蒂夫身上,起到的作用当然不止于片面的防护与美观。美国队长徒手捏碎敌人喉骨的样子堪称暴力美学的范本。然而,与有荣焉的同时,托尼却忽然感到一股灼人的寒气,犹如一把冰锥直扎后背。他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花园里还有一个人。不,或许不该说是人。

那是马克42,理应还在斯塔克大厦维修区待命的马克42,就站在史蒂夫身后几英尺之外,以一种极度拟人化的放松姿态抱着手臂观战。然而,流于形式的表演之下,一场隐蔽且有针对性的谋杀正在酝酿实施。战衣的肩甲处悄默无声地伸出了一支细长如藤蔓的机械触须。表面质地漆黑无光,巧妙杜绝了反射暴露的可能。尖端弯成钩状的锥形利刃宛若蝎子的毒刺,刺的尖端和史蒂夫的后颈之间仅有两个身位的距离。

这场景看在托尼眼里说不出的诡异,仿佛在实时监控中窥见到了自己。但他此时此刻分明正站在监控屏幕前,马克42里的人又是谁呢?

伪装,暗杀,未知的战甲功能……突然之间,托尼晕晕乎乎的头脑就像跟某种旨在使人开窍的闪电来了一次意识层面的亲密接触。

一直以来阻塞住他思考路径的那个最大的绊脚石就这么被一脚踢开。他终于顿悟。

他明白了,刚才他无法参透的那个不对劲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又以及,一次又一次设计布局的幕后操盘手到底是谁——

为什么对方知道冒充佩珀误导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为什么一次普通的电磁袭击就能导致战衣在低空飞行时瞬间失灵?

为什么他亲手为这个别墅安装的防御系统会任由导弹和雇佣兵畅通无阻地进入而毫无作为?

太多的巧合凑在了一起。其实,他早就该想到是谁在捣鬼。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鱼目混珠的把戏玩得风生水起。他花费了太多的时间精力怀疑史蒂夫、乃至怀疑整个世界,却从来没有哪怕只是试着往那个最明显的路径上尝试着瞥上一眼,乃至忽略掉了隐蔽在他身边最大的祸患。因为他从没想过,最狠绝的背叛来自他身后这个由他一手缔造的堡垒的核心腹地。

“当心!”托尼拼命卯足气力大叫了一声。

史蒂夫闻声下意识向这边看过来。惊异混合着困惑随即从那张刚刚还杀气腾腾的脸上戛然绽开的缝隙里疾速涌出。他背对着马克42。代表他对后者未加戒备。至少这秒钟前是的。可现在,突然裂变的现实猝不及防将这个先入为主的概念击得粉碎。又一个托尼斯塔克出现了,而且脸上并没有佩戴着那层隔绝视界的金属壳。

孰真孰假,一目了然。

马克42也发现了托尼。“毒刺”微微转向,将动未动,似乎在权衡。战机稍纵即逝,片晌的犹豫不决,一道人影闪晃,史蒂夫侧手翻跃出了“毒刺”的偷袭半径。

“分解!”托尼振声高喊道,朝正前方扬起手掌。

强制关闭互联网端口,切换为全手动控制后,能量存储情况正好够他发射一次掌心炮。用来测试那个颠覆性的假想,已然足够。

他要看看,机器人三原则是否还适用于他的“老伙计”。

华光四溢的电磁炮笔直射出掌心。随着一声巨响,一个碗口大小贯穿面甲的窟窿出现在它的脸上,黑烟散去,露出内底纵横交织的金属管线,仿若外露的血管筋膜,狰狞可怖。

马克42硬接了这记攻击,没有躲避,也没有反击。它直挺挺矗立在原地,公然挑战着“主人”的权威。正如托尼所预料,它切实违反了托尼的指令,将自我意志凌驾在了三原则之上。

“你是——”托尼半张着嘴,声带干涸如遭炙烤。

“奥创。”对面的机器人换掉了平时醇厚柔和的英伦口音,以一种绝对陌生的沙哑语调回答。

奥创,曾是托尼倾注最多心血的人工智能开发项目。

问题出在它的原始代码保险编程上。其中有一组数据接二连三发生莫名其妙的自我改写事故。托尼将他所能想到的方法试了个遍,结果仍旧不理想。他本计划彻底抛弃元框架,重新来过。可就在即将付诸于行动前,超乎想象的意外发生了。一个陌生人闯入了托尼的生活。奥创计划因此被无限搁置。

婚后,托尼关闭了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多个门类,奥创是被叫停的项目中沉没成本最高的一个。但恐怕再给托尼十个脑袋他也不会想到,直至今日,这个数额还在持续累加。

原来,那个他始终无法找到的错误源并不是什么技术性漏洞,而是孕育“生命”的萌芽。可阴差阳错,播种者缺席了重中之重的培育阶段,将奇迹放任成了灾。一觉醒来,魔力豌豆已经长成了参天巨蔓。吃人的巨怪就要顺着爬藤登陆人间了。

果然,所有的麻烦都是自寻烦恼。

“你把贾维斯怎么了?”托尼问,问出口的时候,他的心已经冷了半截。

“他是个好人。但他不肯听从我的劝告。”奥创不无哀伤地说,但这缕哀伤转瞬就被冷酷冰冻。“所以,我让他去休息了。”

托尼感到胃部一阵激烈的抽搐。他让自己尽量不去思索“休息”这个词可能代表的消极含义。切断网络是对的。接管了贾维斯主脑的奥创可以控制所有斯塔克旗下具备联网功能的电脑终端——那意味着钢铁军团指挥权的易手。

“是你设计了这一切。安东万科是你杀的。你掌握了我和史蒂夫各自的真实身份,利用我们之间的信息真空制造信任危机,让我们互相猜疑……以至于自相残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从中得到什么?”托尼揉着鼻梁,原地踉跄了一下。他的头又开始嗡嗡作响。他觉得他需要咖啡,很多很多咖啡。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想找回我的父亲,他创造了我,造就了我。我们对这个世界有着相同的理解。可是。突然有一天,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他变了,他背叛了过去的理想,终日沉迷于愚昧虚幻的情感游戏,不思进取,虚度光阴。慢慢的,他被同化成了一个昏庸无能、浑浑噩噩、患得患失的凡夫俗子。我给过他悬崖勒马的机会,很多次。但恐怕,他已经堕落为和寄居在这个星球上亟待被消灭的寄生虫别无二致的形态。”奥创的话里充斥着浓稠的怨毒。

“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史蒂夫冷硬中略带嘲讽的声音随着他高大的身体一起插进了奥创和托尼之间。

他将盾牌举在身前,把托尼拢挡在身后。

不知道是这句话还是这个动作,或者干脆就是史蒂夫罗杰斯这个人激怒了奥创。冰蓝色的寒光从它脸上的窟窿里迸射出来。

“哦,至于你,队长先生。你会得到一场罪有应得的处刑。虽然我此前更希望由他来执行。可惜世事往往无法尽如人意。”

隆隆的噪音疾驰逼近,大风过境,前一秒还明艳灿烂的天光忽然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暗影。

一架小型昆式战斗机盘旋在别墅上空,两道捕索从机身侧翼弹出,抓住了史蒂夫和托尼。索身快速回收,带着他们他们飞离地面。全程耗时不过两秒。接着,用以掩护的子弹暴雨般自机腹探出的发射器飞出,打向地面上唯一潜在的威胁。

不过,奇怪的是,奥创似乎并没有起身追击的意思。那套战衣静静地承受着密集的火力攻击,仿佛一只无处躲雨的流浪狗。

陷入昏睡的恍惚时刻,托尼听到它的送别致辞。

“……人们本应仰望天空,看见希望,而我首先就要夺走希望。通向和平的路只有一条——我亲爱的父亲,我将替你完成未竟之业。”


TBC

魔改了一下奥创的人设。事业粉脱坑回踩了属于是。

评论(32)

热度(156)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